《失忆蝴蝶》是由华语乐坛著名填词人林夕作词,台湾音乐制作人陈晓娟作曲,收录在陈奕迅2013年全新粤语大碟《The Key》中。
这首歌曲是张国荣演唱的《路过蜻蜓》的延续篇,从卑微的路过心情,演化到只求一刹蝶恋,亲密过后了无痕,没有记忆,又何来忘不了的遗憾。
有人说《失忆蝴蝶》让他想起《路过蜻蜓》,「张国荣研究专家」洛枫也曾经指出《路过蜻蜓》写得相当「骨子」(按:精致);《失忆蝴蝶》「骨子」之余,却贯串了林夕作品的核心情志——人与人的关系变幻无常,与其开到荼蘼,何妨一切如初见、淡如水,就是相忘於江湖也不错——
「还没有开始 才没有终止 难忘未必永志 还没有心事 才未算相知 难道值得介意言尽最好于此 留下什麼意思 让大家只差半步成诗 还没有惊艳 才没有考验 才未值得哄骗 还没有闪电 才没有想念 才未互相看厌 还未化灰的脸 留在梦中演变 回头就当作初次遇见并未在一起亦无从离弃 不用沦为伴侣 别寻是惹非 随时能欢喜亦随时嫌弃 这样遗憾或者更完美」
《失忆蝴蝶》第一部分,有两个关键词:「还没」和「才没」。彼此原是一种因果关系,「因」(如「开始」)没有种下,就没有后来的「果」(如「终止」)。世事每每渐行渐远,甚至走向衰败,正如佛家所言的「成、住、坏、空」。万事万物皆有其生灭循环,自然无所谓执著,故谓「言尽最好于此留下什麼意思 让大家只差半步成诗」。不如说到这里好了,就让它功亏一篑好了,有什麼关系呢。〈失忆蝴蝶〉逆反曹植「七步成诗」的典故,差半步就差半步罢了,不圆满也是另一种圆满。於是,接下来的两组情境对举,赫然便是「惊艳/考验/哄骗」与「闪电/想念/看厌」,不论是「哄骗」还是「看厌」,都是衰败的徵兆。如果从来不曾拥有,反而可以保有一切美好如初次遇见,即如清初纳兰性德的名句「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失忆蝴蝶》顺理成章推到更大胆的结论,「沦为伴侣」未必相思相守,反倒随缘来去大自在——
「从没有相恋 才没法依恋 无事值得抱怨 从没有心愿 才没法许愿 无谓望到永远 蝴蝶记忆很短 留下什麼恩怨 回头像隔世一笑便算 ……就像蝶恋花后无凭无记 亲密维持十秒 又随伴远飞 无聊时欢喜在忙时忘记 生命沉闷亦玩过游戏 并未在一起亦无从离弃 一直无仇没怨别寻是惹非 随时能欢喜亦随时嫌弃 不用再记起怎去忘记」
《失忆蝴蝶》第二部分的关键词是「随便」和「随时」。只要不执著世俗价值观如「相恋」、「(偿)心愿」、「一起」,舍弃和忘却反而是另一种得著。我们亦不妨效法记忆很短的蝴蝶,恰恰因为不执著,才得到最大的自由。当然,如果从科普知识来说,最为人所知的自然是「金鱼的记忆只有六秒」的说法,可是林夕笔下「失忆蝴蝶」的形象,同时兼具自由飞去和生命脆弱的特质,也合乎中国传统词牌中《蝶恋花》(按:《蝶恋花》亦称《鹊踏枝》。唐教坊曲名,出自梁简文帝萧纲诗句「翻阶蛱蝶恋花情」)的诗化想像。更重要的是,「蝴蝶」一直是一道林夕谈情说理的「密码」。《失忆蝴蝶》的远亲,原是王菲的《蝴蝶》(1999)。
《邮差》的国语版本《蝴蝶》,同样出自林夕手笔,新诗式句语强调感情如何瞬息万变,最后归结到「蝴蝶飞不过沧海」,只要「无待」才能海阔天空——「嘴唇还没张开来已经互相伤害 约会不曾定下来 就不想期待 电话还没挂起来 感情已经腐坏 恨不得你是一只蝴蝶 来得快也去得快 给我一双手 对你倚赖 给我一双眼 看你离开 就像蝴蝶飞不过沧海没有谁忍心责怪 给我一刹那 对你宠爱 给我一辈子 送你离开 等不到天亮 美梦就醒来 我们都自由自在……」
比照之下,《失忆蝴蝶》还是平易近人的,极其量也只是「就像蝶恋花后无凭无记」,不需只有很高的修行甚至智慧的人才能超脱,只要「忘记」或「失忆」便可以。〈蝴蝶〉却心地澄明、面对现实,乾脆坦承蝴蝶飞不过沧海,爱的力量、人的力量都太渺小了,心不坚或不能相守到老的多著呢,没有谁忍心责怪。
失忆蝴蝶
词:林夕 曲:陈晓娟
演唱:陈奕迅
还没有开始 才没有终止 难忘未必永志
还没有心事 未算相知 难道值得介意
言尽最好于此 留下什么意思
让大家只差半步成诗
还没有惊艳 才没有考验 才未值得哄骗
还没有闪电 才没有想念 才未互相看厌
还未化灰的脸 留在梦中演变
回头就当作初次遇见
并未在一起亦无从离弃
不用沦为伴侣 别寻是惹非
随时能欢喜亦随时嫌弃
这样遗憾或者更完美
从没有相恋 才没法依恋 无事值得抱怨
从没有心愿 才没法许愿 无谓望到永远
蝴蝶记忆很短 留下什么恩怨
回头像隔世一笑便算
并未在一起亦无从离弃
不用沦为伴侣 别寻是惹非
随时能欢喜亦随时嫌弃
这样遗憾或者更完美
就像蝶恋花后无凭无记
亲密维持十秒又随伴远飞
无聊时欢喜在忙时忘记
生命沉闷亦玩过游戏
并未在一起亦无从离弃
一直无仇没怨 别寻是惹非
随时能欢喜亦随时嫌弃
不用再记起怎去忘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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